謝哲青
by 謝哲青

有没有一種可能,可以讓我們重拾人與人互動的真誠感受,即使是意見上的不合,語言上的摩擦,但我們仍可以同理彼此的生命感受。

時間回到2008年,當智慧型手機與社群媒體為人際互動注入「害怕錯過的恐懼」(Fear Of Missing Out, 簡稱FOMO)的感受後,我們的世界就被某種無以名之的焦慮所捕捉。社會學家大衛・里斯曼(David Riesman)發現,當我們知道太多別人生活的細節後,其實會產生焦躁不安的感受,「大家都過得很好,那我呢?」這是FOMO最原始的表現,不過更深入探索後,你會發現,「害怕錯過的恐懼」實際上是普遍性的焦慮,問題核心是「別人在許多生活、工作的選擇都對了,生命就對了!」面對那麼多的選擇可做!有那麼多的地方想去!我又該選哪一個呢?

至於個人如何因應FOMO,里斯曼進一步提出「他人導向」(Other-Directed)與「內在導向」(Inner-directed)兩種生活價值。前者是以鄰居、同事、朋友來定義我們的生活,害怕做出與大家不一樣的決定,用別人擁有,我們卻没有的東西來衡量自己的價值;後者則是以個人的心理需求為依歸。原以為社群網路能促進更親密的人際關係,目前實際情形是,「已讀不回」的空白讓我們感到焦躁不安。

有没有一種可能,可以讓我們重拾人與人互動的真誠感受,即使是我和你之間有些意見上的不合,語言上的摩擦,但我們仍可以同理彼此的生命感受。

最酷的旅伴》,表面上故事敘述法國國寶級電影大師,有「新浪潮祖母」之稱的安妮華達,與另一位相差55歲的影像藝術家,IG上擁有百萬追隨者的JR,一同開著奇特的小貨卡,南征北討,為居住在偏鄉僻壤的小市民們,拍下一張張令人耳目一新的肖像照、放大、然後張貼。重新讓每個小人物看見自己的存在。

這部電影没有浮誇的運鏡效果,也没有炫技式的後製剪輯,單純透過藝術家慧而有情的觀點視角,嘗試讓世界看見平凡人物的不平凡。《最酷的旅伴》電影英譯名稱是「Faces Places」,但我個人更偏愛法文原名「Visages Villages」,意思是「村莊的臉孔」,一張又一張溫暖淳樸的臉孔。

JR與他的工作團隊以現代影像科技將人們的留存及輸出,但真正發掘故事,讓藝術與人群發生對話的,是老太太的想像、熱情與好奇。相較於都會感十足的JR安妮則像是活脫脫從高達電影中走過來的人物:多愁善感、迷人,代表著褪色,即將消逝的舊時代,不過老太太可不會自怨自艾地悵然感慨,而是以一種青春的心態-「機運永遠是最佳的推手」-擁抱旅途及生命的種種發生,與無法預期的可能。

對於太過熱衷社群網路,習慣以他人眼光定義自己的我們,看著電影中一張又一張個性鮮明的臉孔,没有孱弱的「無他」,也不需要「美圖秀秀」,每一幅黑白分明的肖像海報,都是活得怡然自得,存在感十足的靈魂寫真,更是純粹而強大,「內在導向」的生命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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