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哲青
by 謝哲青

在旅行中找回重生的力量-這是浪漫主義帶給你我影響最深遠的精神遺產之一。

作家比爾・布萊森曾經這麼說過,我們對一個國家的印象,是以鐘形曲線發展,一開始我們從最左邊的「一無所知」出發,一直往上攀爬到「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境界,不過,就當我們抵達在地知識巔峰時,我們以為自己會一直滯留在舒適圈內,没想到一轉眼,我們就快速地往「無知」的一方墜落崩塌,待們我們回復神智之時,我們會訝異的發現,世界又以極其陌生的面貌矗立在眼前。

這句帶有濃厚黑格爾式的文化論述,同時也表示出浪漫主義時期所遺留下來的旅行觀點。

就許多層面而言,十七世紀後半到二十世紀初期的浪漫主義思潮,正是影響我們如何看待世界的精神動能。浪漫主義以個人情感為訴求及依歸,尤其是那些讓你我感到驚歎、憤怒、迷戀、害怕、不安的強烈情緒。透過被增幅的情感能量,我們的身心靈都得到滿足,感受靈魂洗滌的盡致淋漓,更重要的,是看見自己生命的孤獨與不滿、缺失與遺憾,在旅行中找回重生的力量-這是浪漫主義帶給你我影響最深遠的精神遺產之一。

十九世紀時,有兩位浪漫主義的稀世天才打破了當時僵化固著的社會秩序,以大開大闊,大破大立的姿態席捲歐陸,法國作家莫洛亞說,這兩個人是「雄峙睥睨的文武雙峰」,一名是不世出的軍事天才拿破崙,另一位是英國詩人喬治・戈登・拜倫(George Gordon Byron)。大概在二十四歲的時候,拜倫就寫下讓他聲名大噪的《恰爾德.哈羅爾德遊記》(Childe Harold's Pilgrimage),拜倫用詩歌拆解約定成俗的道德公理,還原了本我的本能慾望,讓「自由」與「性愛」的原始能量綻發,進而讓虛假的倫理道德凋萎。

我們在《享受吧!尋味義大利》中,表面看到的是兩名中年男子的義大利美食之旅,陽光、好車、美酒、佳餚,穿插些許無傷大雅的調情。但貫穿整部電影作品的,是那本影響浪漫主義深遠的《恰爾德.哈羅爾德遊記》,無論是有意無心的引經據典,或是導演刻意安排的影像橋段,顯示出拜倫的影子無所不在。

即使在現實生活中札穩了立足點,大部分男人一過中年,在面對生命流逝的苦悶與無奈時,仍然蒼白無力。太多欲語還休的牢騷,太多欲走還留的不捨,最後,都成為生命裡拋不去卻也帶不走的負荷,而當這樣相同的兩人一同踏上旅程時,所有日積月累的苦悶,只能化為譏誚諷刺,在你來我往的針鋒後化做惺惺相惜的默契。在自以為是的無所不知後面,實際上,你我也許只是故作瀟灑的虛張聲勢,在所有拜倫式的自由崇拜之外,更多的對堅硬現實無力回天的屈服。

享受吧!尋味義大利

兩名表面風光,內心各自懷著遺憾的中年男子;一場以精緻美食、葡萄酒、如珠妙語及浪漫主義遺緒所串聯的義大利之旅,從北到南,我們看見地中海的豐饒富麗,也看見自己生命裡的貧乏空虛,光從這幾個角度來看,《享受吧!尋味義大利》就是一部你不可錯過的公路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