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魯叔電癮史
by 咕魯叔電癮史

2020年奧斯卡頒獎典禮提前至二月上旬就舉辦,韓國名片《寄生上流》氣勢非凡,一路挺進歐美各大電影獎重要入圍名單,甚至破天荒拿下美國演員工會獎相當於「最佳影片」的「最佳整體演出獎」,奪下奧斯卡最佳影片的呼聲逐漸上揚。

寄生上流拿下英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寄生上流》剛奪下英國奧斯卡兩項大獎,強勢問鼎奧斯卡

寄生上流

翻開奧斯卡歷史,類似《寄生上流》、以非英語片之姿雙獲得奧斯卡最佳影片、外語片(今年起改稱「最佳國際影片」)提名的強片尚有六部,包括《焦點新聞》(Z, 1969)、《移民血淚》(Utvandrarna, 1971)、《美麗人生》(La vita è bella, 1998)、《愛‧慕》(Amour, 2012)、《羅馬》(ROMA, 2018)以及2000年的台灣經典《臥虎藏龍》等,它們當初又曾是何等風光?

創紀錄成為首部拿下奧斯卡最佳影片、外語片雙料提名的《焦點新聞》,是最擅長拍政治驚悚片的希臘名導柯斯塔加華斯(Costa-Gavras,上圖右)畢生代表作,卡司由法國巨星尤蒙頓(Yves Montand)、尚路易坦帝尼昂(Jean-Louis Trintignant)搭配希臘天后艾蓮巴巴絲(Irene Papas),描述地中海國家反對黨領袖被刺殺,鍥而不捨的新聞記者和不畏權勢壓力的檢察官,聯手查出警方與流氓勾結刺殺的駭人真相。極具意義的主題和出人意表的收場、加上不時穿插的黑色幽默,讓片子備受影評讚譽,勇奪坎城影展評審團大獎,在北美推出後亦叫好叫座,奧斯卡入圍名單雖寫下新紀錄,最後仍只抱回最佳外語片和剪輯獎,當屆最佳影片由《午夜牛郎》勝出(下圖)。

有趣的是,《午夜牛郎》和《焦點新聞》在台灣都禁演將近20年,前者被視為敗壞道德、後者則因提及軍政府鎮壓反對黨而過於敏感,等到台灣解嚴,電影開始分成普遍級、輔導級與限制級,在內容與尺度上大為開放,這兩部片才先後開禁准映。

等到《焦點新聞》在台上映時,尤蒙頓等演員已不為台灣年輕主流觀眾熟識,片商索性完全不提導演和演員的名字,反而廣告上強打當年捍衛司法、不惜反抗上意的兩位檢察官高新武與彭紹瑾,讓觀眾明白全片的重點大概在哪;可惜台灣民眾雖對政治熱情,卻一直對政治電影冷感,更何況20年前的老片?於是《焦點新聞》台灣票房踢到鐵板。

推動司法改革的檢察官高新武(左)與彭紹瑾


瑞典電影的藝術境界向來受到稱道,在1970年代揚特洛爾(Jan Gustaf Troell)執導的一套兩集、都長超過三小時的影片《移民血淚》與《新天地》,先後提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有趣的是,《移民血淚》先獲瑞典選派角逐奧斯卡最佳外語片並成功入圍,在美國直到頒獎當年的秋天才正式上映;由於口碑太好,隔年竟然又再獲提名奧斯卡最佳影片、導演、女主角等大獎,成了金像獎史上極為罕見的特例。

揚特洛爾執導的《移民血淚》與《新天地》,上下兩集均由麥斯馮西度麗芙烏曼演出


或許這個紀錄實在太特別,連片子在台灣推出的方式都前所未見:中視於《移民血淚》入圍奧斯卡外語片的快九年後,分成好幾周在下午的名片時段播出了這部片和續集《新天地》。首播之後的兩年,《移民血淚》被重新剪短(非出自揚特洛爾之手)成近100分鐘的長度,由電影片商安排正式在電影院放映,片名改為《大移民》,先在電視亮相再登上戲院,也開了先例。  

好萊塢影界的猶太勢力龐大,使得描述二次大戰中猶太人遭遇的電影非常容易受到奧斯卡的注意甚至肯定,因而義大利喜劇紅星羅貝托貝里尼(Roberto Benigni)自編自導自演的《美麗人生》,以喜劇化方式包裝猶太人被送入集中營的悲劇,令觀眾看得又哭又笑又感動;事實上,早在本片參加坎城影展競賽時,台灣媒體就曾報導雪歌妮薇佛薇諾娜瑞德等女評審對侯孝賢看似情節都在吃飯、談笑間講完的《海上花》沒啥感覺,卻對《美麗人生》印象深刻、流下不少眼淚,果真最後《海上花》空手而回,《美麗人生》拿走評審團大獎。

海上花(數位修復)

等到《美麗人生》當年11月起開始在台上映,觀眾起初反應冷淡,一度差點撐不下去;但好口碑傳出後,票房猛爆式成長,戲院長期映演不下片、賣座也如倒吃甘蔗,等到奧斯卡入圍最佳影片、外語片、男主角等大獎消息傳來,又吸引更多新影迷捧場。該片最終拿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男主角等大獎,北市票房突破5500萬元,創下義大利電影在台上映的驚人賣座紀錄。

《美麗人生》榮獲第71屆奧斯卡七項提名,最終自編自導自演的羅貝托貝里尼如願奪下影帝、並勇奪最佳外語片


千禧年的坎城影展,華人影片共有楊德昌《一一》、王家衛花樣年華》、姜文《鬼子來了》等打進正式競賽,然而影展期間反應最熱烈的華語片,卻是只觀摩放映的李安臥虎藏龍》。在此之前,他的事業出現小低潮,古裝武俠片也沉寂好一陣子,大家都不知道這會是負負得正還是各自再跌谷底?《臥虎藏龍》籌備期間,原本屬意的李連杰金城武舒淇都沒有接演,讓外界對此片成績更加好奇。


《臥虎藏龍》的竹林追逐驚豔全球,掀起功夫熱

一一 (楊德昌經典修復)

結果在坎城首映後,《臥虎藏龍》傳出驚人好評,李安這部新作遂成為各方熱烈討論話題;直到當年七月初正式在台上映,票房順利開出大紅盤,締造他個人賣座新紀錄,並在年底登上金馬獎最佳影片寶座,風光了大半年。然而隨著片子在北美推出,熱潮才正要傳遍全球,美國人出了名的懶得讀字幕,《臥虎藏龍》卻讓他們願意花錢走進戲院,片子也順勢在奧斯卡得到包括最佳影片等多項提名,最後拿下最佳外語片等四大獎,至今仍是唯一得到奧斯卡大獎肯定的華人電影。

李安以臥虎藏龍拿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李安憑《臥虎藏龍》,為台灣拿下首座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麥可漢內克執導的法國電影《愛‧慕》讓男主角尚路易坦帝尼昂繼《焦點新聞》後闊別多年,再一次有非英語片的作品奪下奧斯卡最佳影片、外語片雙提名;不過片中演員最受矚目的,是入圍奧斯卡最佳女主角的艾曼紐麗娃(Emmanuelle Riva)-她創下「最老準影后」的紀錄,即使最後不敵《派特的幸福劇本》年輕當紅的珍妮佛勞倫斯,卻足以讓《愛‧慕》在台灣的藝術片市場賣出佳績。


 

愛‧慕

近年來,奧斯卡面對串流影音平台自製電影想要爭取大獎的新局面。然而,有些片子由於在大小銀幕推出時間過於相近,讓外界不免有「到底是電視電影還是電影?」的爭議。Netflix《羅馬》在台灣除了平台上架外,也於全台各地少數幾家中小型藝術映廳特映,觀眾不會錯失大銀幕欣賞的機會。該片最後也是在獲得最佳外語片、導演等項目後止步,最佳影片則由《幸福綠皮書》拿下,但各方推論是和Netflix本身定位與美國影藝學院會員守舊程度有關。

金獎大導艾方索柯朗以《羅馬》拿下奧斯卡三項大獎,也在台灣影迷敲碗下在戲院限量上映

幸福綠皮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