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天祥
by 聞天祥

作為影迷(評),我當然關心奧斯卡。但心知肚明,電影獎的評選方式與評審組成,都會影響其結果。就像《羅馬》會在威尼斯影展掄元,《幸福綠皮書》則在多倫多影展囊括觀眾票選獎。好萊塢主流電影去年在創意上的頹弛,給了包括《羅馬》(墨西哥)、《真寵》(英國題材、希臘導演)、甚至更邊陲的《沒有煙硝的愛情》(波蘭)超乎以往更高比例的提名。

最佳影片《幸福綠皮書》劇組

幸福綠皮書
 

而性別、種族也成為一再被點名的符號。從女神卡卡到影后奧莉薇雅柯爾曼,幾乎所有女性得獎人都會鼓勵同性勇於做夢、努力嘗試。新科影帝雷米馬利克強調自己來自移民家庭(他演的皇后合唱團主唱也是移民還是同志);最佳導演與攝影雙料得主艾方索柯朗則表示深受包括《大國民》、《教父》等「外」語片影響甚多,幽了美國電影一默;更激烈的像史派克李,搬出奴役歷史慷慨陳詞。想想他早在1989年就已經拍出《為所應為》(Do the Right Thing),20年後才終於拿到奧斯卡最佳改編劇本。改變奧斯卡,其實不如想像中簡單(結果史派克李在得獎詞中也故意以「Do the Right Thing」結尾,一語雙關)。

而無論片中人的遺族對內容是否不滿,或是非裔大佬買不買單,《幸福綠皮書》對奧斯卡而言都是一個比較安全而且合理的選擇。它不像《羅馬》曲高和寡,也沒有《黑色黨徒》激進挑釁,更不到《真寵》的光怪陸離,也比《黑豹》名正言順得多。古典通俗的流暢敘事,配上黑白種族的相濡以沫,無論在類型屬性或意識形態上,都更切合奧斯卡的需要。若由《羅馬》拿下大獎,那才真是「巨變」,影藝學院是否做好準備,才是問題所在。

黑色黨徒

黑豹

唯一讓我不可思議的結果是葛倫克羅絲在影后的敗陣。不只是因為她在《愛。欺》宛如演技範本的表現,更因為她在影壇的傲人資歷以及第7度入圍且過往從未獲得小金人的紀錄,在奧斯卡的投票傳統裡,理當十拿九穩,她也一副勢在必得。 沒想到《真寵》在原被看好的服裝設計、藝術指導都敗給《黑豹》,眼看就快10項全槓的時候,竟由奧莉薇雅柯爾曼「翻盤」。

她在《真寵》前所未見的詮釋方式,絕對禁得起這個后座。只是等了這麼多年的葛倫克羅絲……還是不能交棒給今年第6度入圍也繼續保持槓龜的艾美亞當斯。我都忍不住懷疑是她的「人緣」不好還是影片「公關」出了問題,然後又陷入誰得都有道理,卻又忍不住為大熱倒灶唉聲嘆氣的輪迴裡。

愛。欺

這也是電影獎引人入勝又殘酷無比的地方。我常讚嘆頒獎典禮才是最考驗演技的場合:沒入圍的要怎麼搏畫面,沒意外地要怎麼扮驚喜,沒得獎的更要表現好風度。今年奧斯卡頒獎典禮「意外」沒有主持人,但開場用皇后合唱團加亞當藍伯特炒熱氣氛,車輪戰的頒獎嘉賓即使不是人人妙語如珠,也都hold得住場面,不至於荒腔走板。不過製播單位太執著於時程,也讓整體節奏在流暢與趕集之間拉扯。當愈來愈多老牌明星得戴起眼鏡看提詞機,不按理出牌的山繆傑克森唸出史派克李名字還刻意拉長尾音的興奮,反而有點可愛。

史派克李有備而來的致詞固然震撼,奧莉薇雅柯爾曼受寵若驚之餘還能笑彈連發的幽默,更是最佳臨場反應。入圍歌曲表演,明顯獨厚《一個巨星的誕生》的〈Shallow〉,但布萊德利庫柏女神卡卡在特寫環伺下依然含情脈脈的猗狔對唱,果然不枉偏愛。而影藝學院願意讓之前幾個爭議性決定被來賓拿來調侃,也算用莞爾化解風波。沒主持人的奧斯卡最後雖以5年來首次攀升的收視紅盤圓滿收場,但過去被視為保守派的影藝學院要如何在求變之路上鞏固其影響力?除了彰顯光榮歷史的電影博物館敬請期待外,恐怕還需要多幾帖良方。


 

一個巨星的誕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