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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地下電影

《老獸》聚焦於小人物的家庭風暴,並從城市變遷看見人的現況處境,精彩地完成了一場時代對話。

一位生活在內蒙古鄂爾多斯,名為楊海川的老人,終日遊手好閒,不顧家中元配癱瘓,虛擲千金於賭場、沈迷女色於按摩店,被家人視為無藥可救的「老混蛋」,最後因元配重病住院,終須面對一場家庭風暴。這是去年於第54屆金馬獎入圍最佳攝影、最佳新導演、最佳男主角、最佳原著劇本四項大獎,最終讓涂們抱走金馬影帝,導演周子陽順利拿下原著劇本的《老獸》。

周子陽涂們在第 54屆金馬獎上大放異彩

老獸》開場便聚焦於賭場,在一場又一場的麻將賭局上,圍繞於人們的話題是「借錢」與「放款」,甚至見到討債的直接亮刀,導演強勢營造出社會大環境氛圍,這座城市中,人與人的溝通建立在「金錢」上,細看發展史,鄂爾多斯這座城市曾歷經過泡沫化經濟,曾經富有的他們一下舉債無依,自然對立在利益之上。

不只在開頭,片中也透過不同的事件強調了這座城市曾經的富有,三妹的口中說出:「要不是爸爸幫忙,我們能住上這大房嗎?」主角老楊在法庭上說:「從前我拿給你們多少錢?」都明說暗指上一代人歷經的經濟風暴。此外,政策的影響也在此片提出,透過朋友盧布森的駱駝,直指「退牧還草」的改變使這些牧民生活艱難。從大環境來看,《老獸》格局之大,利用社會變遷的氛圍進而聚焦在老一輩的不合時宜與艱困生活,新銳導演周子陽對於家鄉觀察的敏銳度不在話下,且透過影像堆疊來呈現,展現出不同於新導演的格局與氣度。

接著此片更運用超現實的手法來象徵老楊的心境轉折,一開始在按摩店牆壁中出現「烏鴉」,代表著「厄運」與「麻煩」降臨,當晚老楊的元配重病即呼應此事件發生,而隨著老楊解放、拯救了這隻烏鴉,可以看見在人物性格的刻劃上老楊是善良的。接著老楊夢境中出現的「馬」本該是自由無拘束的象徵,但這匹馬卻在樹林中靜止,表達老楊渴望自由卻被環境綑綁束縛。最後是老楊在法庭上六親不認的申告家人後,出現披著白皮的人以怪異的行走姿勢映照出老陽的心魔。周子陽於《老獸》中隱藏的符碼顯而易見,利用這些「超現實」對比「現實」,其心思昭然若揭。

再來故事走向雙主線,老楊始終處在一個他所逃避的世界中,揮別癱瘓的伴侶,獨自一人賭博、和朋友把酒言歡上按摩店,接著找上包養的小三,過著遠離困難現實的生活,另一條主線則是老婆重病住院,兒女們焦頭爛額的處理住院手術事宜,這是老楊不想面對的責任,但雙主線在小三準備離開、積蓄花完後,老楊不得不將手機充電回到現實,兩條主線才開始重疊,以伴侶的重病開啟兩代間的對話。

在這場家庭風暴中,觀眾以上帝的全知視角看待片中人物的立場,可以發覺雙方皆有不對等的溝通,老楊對朋友的義氣豪爽,卻在家中堅持守護自己傳統的「父權」不肯退讓,倔將固執的使用自己的方式來解決問題(一人跑去城中向三妹要6500元,獨自找了律師姪子解決荒唐控訴等等),而子女則一昧的認為父親偷了錢又去花天酒地,殊不知老楊為了買奶牛給好友解決生計,買玩具討孫子歡心,若我們待人處事能以彼此立場去想,處在對立面的人們或許就能寬容許多,這是《老獸》拋出極重要的反思。

此外,接近尾聲時,導演也給了老楊一記重拳,在路邊兜售房子的年輕人(兜售房子又與大環境的困頓做呼應)痛毆了老楊,令老楊了解到家人的百般忍讓,出了家門外,新世代的年輕人是不會禮讓舊時代的老人。最後,老楊決定殺了久病不起的伴侶後,是否真如自己所說,隨後就跟進自殺不得而知,結尾以開放式的結局詢問觀眾,老楊會拋開這座逼人的城市巨獸,還是只是解決掉照顧伴侶的責任,繼續過生活?留下如此大哉問,後勁十足且耐人尋味。

當然片中轉折仍有些許生硬的地方,但周子陽在刻畫老楊這人物寫的精準到位,立體而飽滿,而中國資深演員涂們演活了這內心善良、卻被時代變遷和傳統價值觀禁錮的老楊,涂們精彩的表演更撐起一顆又一顆的特寫鏡頭,眼神皆是歷經風霜卻仍做困獸之鬥的孤獨,獲獎實至名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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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中國新銳導演周子陽首部長片便以自身家鄉為背景,遊走於現實與虛幻間,大膽利用手持、特寫等特色,將片中焦慮、壓抑、不安、躁動的氛圍刻畫出來,且影片格局之大,在城市變遷中看向小人物的家庭風暴,剖析人在社會中的現況處境,精彩地完成了一場時代對話。

老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