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鈞浩
by 徐鈞浩

去年的金馬影展開出了空前華麗的酷兒單元片單,其中打頭陣的影片是拿下了2017坎城影展評審團大獎、酷兒金棕櫚獎、以及費比西影評人獎三項大獎並橫掃「法國奧斯卡」凱薩獎最佳影片等6項大獎的《BPM》。

BPM》講述90年代在巴黎的一個組織Act Up,行動激進,對抗政府和藥廠不遺餘力,毫不退縮。影片開場就是組織潛入抗愛滋會議,抗議各界的虛假和漠視。

對抗愛滋病是一場現代戰爭,敵人不是政府也不是藥廠,而是時間。故事裡的第一次週會,即宣布夥伴的逝去。節奏好快,因為真的沒有時間停下腳步悲傷。影片的基調就在這樣的明快中定了下來,故事瀰漫著死亡氣息,如同Jeremie的無預警倒下,但剪輯輕快輕盈,穿梭著這群人的生命。

講的是真歷史,但導演顯然不打算歌功頌德,反而是更不避諱地真實,一一看見組織內部的衝突、成員各自或彼此的情慾流動,呈現出來的不是聖化的革命者,而是活生生的一群人。包含主角Sean在內,生命力最璀璨綻放的一瞬是驕傲遊行上的啦啦隊熱舞,好令人嚮往。但就像他們遊行的標語「這可能是我最後一次參加遊行。」因為深知這樣的綻放終將逐漸逝去,影片越走向尾聲越令人悲傷。

影片的道德價值多元而複雜,倒不是常見的社群制度失能或異性戀父權壓迫,看見更多的是成員彼此的價值觀差異。組織外,也有對感染者漠視的男同志,也有反對性教育的校方,也有鼓勵學生接觸衛教知識的老師,也有因無知而歧視的女學生。倒是為了反擊女學生而故意當面親吻Nathan的Sean,那神情魅力爆發,組織行動的故事線也因此扣緊Nathan和Sean的熱辣愛情。

故事主線之外,不時穿插出現的夜店場面,派對般的歡愉,以及步步逼近的死亡,這兩個極端面向,透過了瀰漫在空中的氣息微光,連結至病毒,而緊扣在一起。音樂的使用和剪輯尤其突出,縱使故事被死亡這個命題籠罩,但總在令人意外的地方出現的電子樂,讓影片洋溢著躍動的生命。

多元和複雜都因著這些調度而開展,也再再看見導演高段的敘事能力。如果能跟著導演的眼光看見這樣的複雜,也就不會去批判Nathan在醫院為將死的Sean愛撫,或在摯愛死去後的一夜情,而是更看進去主人翁綻放的生命情感。

故事最後,Nathan送走Sean,組織核心成員齊聚,當然悲傷,但屋內的溫暖滿溢,成員和母親商量著骨灰的拆分比例,這樣的時刻,就是導演的不嚴肅,和有本事破涕為笑的幽默。Sean的骨灰圓滿了政治葬禮,故事又回到最頭,成員的逝去,而組織繼續向前。

為什麼必須不斷向前?看看現在,將近三十年過去的2018,社會的眼光有好一點嗎,沒有,所以我們必須不斷向前。

BP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