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燦得
by 蔡燦得

時光流逝,當時在我們身邊的人也走了、散了、不在了,就像我們都推開了電影裡的那扇門。

有些電影,除了能讓人從劇情當中想到些什麼,還會因為拍攝的時空,讓人又多想了些什麼。這樣的電影,必須要夠遠,也要夠近,侯孝賢導演的《尼羅河女兒》就是這麼一部既遠,又近的作品。

電影的開始,幾秒的安靜過後,女主角曉陽,說起她國中三年級的事。

飾演曉陽的是楊林,她的聲音、樣貌、語調,立刻把人帶回電影上映時的1987年。距離現在的2017年很遠了,但是劇中的一切,卻又近的那麼熟悉。

女主角曉陽在民國 76年的肯德基打工

流行音樂是最能代表每個時代的符號,對一般民眾來說,影響力比政治、電影、文學都要來得更廣更寬也更深。說起民國76年,或許無法馬上說得出社會上的風雲人物,但大部分的人都能很快的說得出哪個歌星最紅,其一,就是楊林

我們會哼著她的歌,想到聽著她的歌的我們,會想,當年我們在做什麼呢?幾歲?身邊的人是誰?現在都到哪裡去了?

 

在舞廳熱舞是當年年輕人的娛樂之一

電影中的曉陽是一個家裡的姊姊,上面有兩個哥哥,還有一個唸國小的妹妹,一家人住在顯然並不好過的簡陋屋子裡(拍攝地在蟾蜍山)。由她的敘述,開始了曉陽的回憶。這段故事,對她來說,且遠,且近。遠到讓她再也回不去,卻又距離說著故事的她,才是沒多久之前的事情。

電影的名字,是來自非常受到歡迎的連載漫畫《尼羅河女兒》,曉陽在電影裡老是捧著這套漫畫,她把身邊的人,不自覺地套入漫畫中,在尼羅河女兒的世界裡,女孩凱羅爾回到了幾千年前的古埃及,因而被視為擁有預知能力的智者,備受人民喜愛。

現實中的女孩曉陽,如果真能從未來而來,她又能改變得了什麼呢?漫畫就近在眼前,而漫畫裡的那個世界,好遠。

尼羅河女兒》就是這麼一部既遠,又近的作品。除了早已離開藝能界的楊林辛樹芬,我們還在電影裡看見了已經離世的李天祿大師、飾演爸爸的崔福生。看見了還是小生的陽帆、少年游安順,和吳念真導演,與第一次演出電影的高捷。以及,我也看見了才是國小的我自己。

陽帆當年的帥氣模樣

高捷首次大銀幕演出

我飾演的是曉陽的妹妹,劇中名字叫做曉薇。電影上映的1987年對我來說,真是夠遠,但也真的很近,因為我就是在那個時空中成長的。

認得出這是誰嗎?

我閱讀著《尼羅河女兒》,聽著楊林的歌,以為未來都在我的預知中,像是漫畫中的凱羅爾。於是興致勃勃地想要趕快長大,趕快到達我以為的那個世界。

2016年修復版上映的時候,才真正第一次看《尼羅河女兒》的我,看著電影時,想到,原來當時好想趕快到達的世界是這個模樣,原來我們誰都不是從未來世界來的,原來我們誰也無法改變已經過去的任何什麼。

高捷蔡燦得出席 2016年《尼羅河女兒》數位修復版首映

1987年《尼羅河女兒》在台上映的報紙廣告與時刻表

曉陽家的餐廳有一扇紗門,任由家人朋友自由來去。有些人會再走進來,有些人再也不會,而在推開門的那一瞬間,誰也不會知道自己還有沒有再度推開這扇門走進來的機會。

時光流逝,當時在我們身邊的人也走了、散了、不在了,就像我們都推開了電影裡的那扇門。

那自己呢,當時的自己還在嗎?這應該是具有預知能力的凱羅爾,也不會知道的事情吧。

尼羅河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