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羅根好好運》票房能夠細水長流,製作團隊收入繼續進帳,這甚至可能成為一部顛覆傳統「賣座強片」定義的賣座強片。
史蒂芬索德柏向來是個勇於接受挑戰的導演:他的第一部電影《性、謊言、錄影帶》便拿下了坎城金棕櫚,至今仍是史上第二年輕的大獎得主,先前更曾以《永不妥協》與《天人交戰》創下同一年獲得兩座奧斯卡最佳導演提名的紀錄(最後靠著《天人交戰》得獎)。但同時,索德柏也有過亮眼的票房成功:《瞞天過海》系列一直都是賣座常勝軍,作品如《永不妥協》或《戰略高手》讓導演與演員皆是名利雙收。他拍過頗具質感但核心仍是B級驚悚片的《藥命關係》與《即刻反擊》,試圖實驗B級驚悚片敘事可能的《辣手鐵漢》,重拍大師經典的《索拉力星》,充滿實驗意味的《變態城》和《正面全裸》,復古又新潮的電視影集《紐約醫情》,甚至在網路串流與數位拍攝技術剛尚未蓬勃發展的2009年,以《應召女友》挑戰拍攝與發行的可能。
而就在短暫告別影壇後,這位美國電影界最難捉摸的名導終於又有新片《羅根好好運》,準備在戲院與觀眾見面。只是這次,向來身兼多職,同時擔任電影導演、攝影與剪接的索德柏,又多了一重身份:電影發行的革命者,意圖為傳統定義的「賣座強片」,找到全新可能。
一張票都不用賣就已經回本的電影
故事要從2010年前後開始。當時史蒂芬索德柏(上圖左)同時面對著切格瓦拉傳記電影《切》叫好不叫座的挫折、對於好萊塢日漸消失的中型製作感到憂心,同時對於發行片商行銷與宣傳電影的方式嚴重不滿,乃至於在2013年,他宣布將自影壇退休,《藥命關係》成為他的最後一部院線電影(最後一部長片則是橫掃艾美獎相關獎項的HBO電視電影《熾愛琴人》)。
4年後,向來閒不下來的索德柏食言而肥(相信不會有影迷介意就是),帶著新片《羅根好好運》重新回到電影圈。表面上,本片有如《瞞天過海》的孿生作,描述腦子不太靈光的羅根兄弟,攜手一群各有專長的怪咖精英,準備在年度賽車盛事行竊大撈一筆的故事,演員陣容找來查寧塔圖、丹尼爾克雷格、亞當崔佛、凱薩琳華特斯頓、希拉蕊史旺、凱蒂荷姆斯、賽斯麥克法蘭、賽巴斯汀史坦等有頭有臉的影星,怎麼看都是商業鉅片。但實際上,《羅根好好運》更像是索德柏對抗大型片商遊戲規則的作品。本片由索德柏自己的製作公司Fingerprint Releasing出資拍攝,預算則由出售本片海外發行權籌措。考慮到《羅根好好運》參與的工作人員和演員僅領取最低片酬、電影整體拍攝預算不到3000萬美金,海外戲院發行權則為索德柏換來2900萬美金的收益,本片在開拍前便已打平成本,一張票都不用賣便幾乎已篤定賺錢。
讓收入直接進到創作者口袋的發行革命
正如前段所述,《羅根好好運》怎麼看都是會進行大規模發行的商業鉅片。在美國,只要是超過2500廳的大規模發行,慣例是交給福斯、華納、迪士尼等大型片商執行,片商會協助與上映戲院接洽,並規劃一切行銷宣傳活動事宜。類似宣傳的費用大約是電影本身拍攝預算的一半甚至更多(超級鉅片甚至有可能到整個製作預算的規模),片商則收取上映後票房收益的15%,剩下的金額扣除其他相關費用後交還給製作公司。對索德柏來說,類似做法不僅極端浪費且沒有效率、讓票房收益與導演中間隔了一層障礙,也讓導演無法控制自己電影的行銷工作,成為當初他選擇退休的關鍵原因之一。
這次重返影壇,索德柏也打算挑戰上述做法。在售出《羅根好好運》的海外院線版權後,索德柏進一步透過售出電影的非院線版權(如DVD、串流等),籌得2000萬美金的預算。他找來近年新成立的美國獨立發行商Bleecker Street Media,讓該公司負責上述的行銷與戲院接洽工作。雖然《羅根好好運》屬於2500廳以上的大規模發行,但Bleecker Street Media僅收取一百萬美金的名目費用,索德柏自己規劃整個行銷活動,小至預告片剪接與廣宣視覺,大致何時要投放廣告預算、在哪些地方進行哪些宣傳方式,全部需經過索德柏的同意,導演本人擁有百分之百的決策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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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羅根好好運》正式上映,所有的票房收益將依比例進到演員與製作團隊口袋,Bleecker Street Media亦可從中獲益,數字並會依票房表現調整。每個參與的工作人員只要登入預先準備的網站,輸入個人密碼,即可即時查看電影票房表現,換算出自己的收入,實現真正的收入分配透明化。因為所有費用皆已完全回收,電影公司不再需要為了衝高票房而增加行銷負擔,不再需要有亮眼的首週票房。只要《羅根好好運》票房能夠細水長流,製作團隊收入繼續進帳,這甚至可能成為一部顛覆傳統「賣座強片」定義的賣座強片。
尋找穩賺不賠的可能
截至目前為止,沒有人知道《羅根好好運》的票房表現會如何。史蒂芬索德柏選擇將絕大多數的行銷預算留到最後一週使用,而據估計,只要本片首週能達到1500萬美金,對所有的人來說都是皆大歡喜的結局。一旦本次實驗結果成功,索德柏也計畫將此一模式提供給其他導演參考:據傳近期剛推出新作《魅惑》的蘇菲亞柯波拉,便有可能是下一位實驗此模式的導演。當然,不是每個導演都像索德柏一樣具有號召力和拍攝效率,也不是每部商業電影都像《羅根好好運》一樣可以吸引到足夠的海外版權銷售,但可以肯定的是,就算《羅根好好運》僅取得部分成功,好萊塢各大片商恐怕比索德柏本人還緊張。
從本片在美國試片的普遍好評(爛番茄分數截稿前得到超高分的92分),以及精心設計的行銷形勢來看,索德柏還是20多年來那位始終停不下來、充滿實驗精神的導演。在某篇訪談裡,索德柏曾提到,他之所以退休,是因為片商不再出資拍攝他個人喜歡的中成本商業電影,現行模式也不再適合發行中成本商業電影。《羅根好好運》看來是針對這兩點強而有力的反擊:如果一部電影上映前便已穩賺不賠,還具有吸引觀眾進場的高度娛樂性,或許本片及《瞞天過海》的竊賊們應該考慮轉行,正正當當地拍電影反而更有賺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