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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侶》宛如一首田園牧歌,讀時覺得親切悠遠、語言平實自然,讀完後才驚覺詩的韻味意象竟能在心裡刻下如此真切而難以忘懷的銘記。

把影響歷史文化深遠的重大事件,用符合事件本身規模的宏大史詩態度訴說,向來是電影裡頭慣常的處理手法。觀眾熱愛Drama,熱愛Drama的敘事,熱愛種種Drama的情緒起伏和人物衝突。在這個前提下,美國新一代大師傑夫尼柯斯的《愛侶》顯得格外另類:雖然電影的故事直至今日仍至關重要,但比起多數導演處理類似題材的慷慨激昂,尼柯斯反而將格局限縮到最小,將焦點牢牢定在男女主角的婚姻生活上,輕描淡寫地勾勒出時代的風起雲湧,以及底下再單純也不過的人性面貌。乍看之下雲淡風輕,實際上以餘韻決勝負。

圖右:勒芬夫婦本尊

愛侶》說的是一個真實故事:1950年代,美國維吉尼亞州依舊實施種族隔離。一名白人男子理察勒芬與非裔女子米爾翠德相戀多年後結婚,卻在當時的法律下不僅被宣告違法,甚至要面臨牢獄之災。為了愛情,兩人被迫遠走他鄉,連子女出生之際都必須趁著月黑風高,如竊賊般偷偷摸摸溜回老家,只為了讓親人參與接生。面對如此絕望的環境,米爾翠德開始思索法律途徑的可能。這對在鄉間長大、個性單純善良的愛侶,就這樣莫名成為民權運動的焦點人物,原本只想長相廝守不被打擾的兩人,卻改寫了美國的司法制度。

傑夫尼柯斯向來鍾愛家庭情感,從《歷劫重生》到《通天眼》都看得到他處理這個題材的非凡功力,他總是可以以既平實又自然的劇情與角色關係中,堆疊出驚人的震撼力,讓觀眾在體味家人背後堅實情感關係的同時,又為其中的自我犧牲感動不已。即便家庭劇已是個被寫到爛的題材,他仍然能夠在看似平凡常見的故事架構裡,以過人的觀察與筆觸取得精彩又不灑狗血之間的完美平衡。

左起:《歷劫重生》、《密西西比河上的瑪德》、《通天眼》

而在馬修麥康納瑞絲薇斯朋攜手演出的《密西西比河上的瑪德》(MUD)中,傑夫尼柯斯首次讓人看到他在探討愛情本質上也同樣的既精準又不落俗套,既溫柔又殘酷地透過看似平凡無奇的兩段愛情關係,直視愛情難以捉摸的本質與强大的殺傷力,背後卻又還是有著堅實不變的溫厚情愫。

愛侶》可說是結合了傑夫尼柯斯處理愛情與親情時的洞察長才,從一對平凡但眼中只有對方的情侶,發展到平凡但眼中只有對方與家庭的夫妻,他用最平凡的角色、最平凡的方式去看他們如何保護與捍衛他們的愛情與家庭。正因為他能夠從平實故事與角色中提煉出昇華情感的功力,這對「愛侶」得以回歸到最接近真實的平凡面貌,卻又蘊含著無比深刻、堅定不移的情感。面對背後牽涉的種族大環境議題,傑夫尼柯斯仍選擇以自己擅長的小格局切入,目光鎖定在看似平凡的男女主角與看待彼此充滿愛意的眼神上,卻正因為他們如此平凡又如此堅定,才更讓阻礙他們情感的種族歧視顯得如此荒謬可笑。

左起:《愛侶》導演傑夫尼柯斯、女主角露絲奈嘉、男主角喬爾埃哲頓

是以《愛侶》宛如一首田園牧歌,讀時覺得親切悠遠、語言平實自然,讀完後才驚覺詩的韻味意象竟能在心裡刻下如此真切而難以忘懷的銘記,回想起片中每一個眼神,都能讓人感受到愛情的偉大與凜然不可侵犯。

(文/Philip L.)

愛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