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部廣受好評的小成本藝術電影後，美國導演傑夫尼柯斯出其不意地走上了商業電影的道路。新片《通天眼》以七零、八零年代的科幻／驚悚電影為經，魔幻寫實筆觸下的親情和風土為緯，既有散發懷舊色彩的緊湊氣氛，命題也與過往作品一脈相成，成為難得兼具藝術與商業性的致敬新經典，入圍柏林影展正式競賽絕對是實至名歸。
《通天眼》講述一名父親發現兒子有某種神秘難解的天賦，為此成為狂熱宗教團體與政府機關追捕的對象，父子倆被迫與好友和前妻一同踏上逃亡之路。從介於科幻與魔幻之間的題材、圖謀不軌的政府機關，到家人間的緊密連結，《通天眼》讓人第一個想起的名字不是別人，正是當代最重要的美國導演之一，史蒂芬史匹柏，特別是其打響「安培林娛樂」招牌的《外星人》與早期的《第三類接觸》，在《通天眼》裡頭都可感受到影響。而在史匹柏之外，另一位前輩大師約翰卡本特也是《通天眼》致敬的對象之一，明顯低成本、強調氣氛而非大場面的拍攝、危機四伏的壓迫感，就像電影運用合成器所創作的主旋律一樣，皆為卡本特的拿手好戲。當然，對過往作品裡解與否與電影本身好壞並無直接關聯，但對那些成長時曾經吸收過上述電影養分的觀眾來說，光是片頭浮現的瞬間已經有了深深的感動。
在繼往開來的表面下，尼可斯再次靠著獨到的觀察與對所處環境的捕捉，證明他為何是最受矚目的美國新銳之聲。「在現實裡拍出超現實」一直是美國新導演近年努力的方向，從《獵槍往事》裡習俗與悔恨的衝突、《歷劫重生》內在與外在的風暴、《密西西比河上的瑪德》（或《汙泥》）幾乎是童話故事的少年成長記，尼可斯擅長拍出所在地點的人文景觀，每部電影的「時間」與「地點」是他創作的核心，而非只是那些沒有名字的高樓大廈，或濾鏡下美得不真實的麥田農場。《通天眼》裡，那長得看不見盡頭、伴隨合成器脈動呼吸的夜晚高速公路，叫不出名字但專屬南方的沼澤與灌木林貫穿全片、刻意維持的韻律感和節奏都顯現出導演的大器，老搭檔麥可夏儂與新歡喬爾埃哲頓參與演出給了電影難得的日常感，主角們不是什麼無名英雄或身懷絕技，純粹是一名深愛兒子的父親，以及真心相信主角的好友。夏儂與飾演兒子的新人傑登里柏赫之間更在寥寥數語之間便把兩人的信任與依賴表現得生動立體，夏儂精湛的演技把身為父親的掙扎，以及面對兒子與其天賦之間的拉鋸詮釋得淋漓盡致，是《通天眼》最核心的骨幹。
《通天眼》之所以吸引人，除了電影本身提供的緊張刺激，在於它完全是獨一無二的個體，雖然時而神祕難解，時而若實若虛，但總是讓觀眾目不轉睛地等待故事朝意想不到的方向發展，最後停在不久前《明日世界》渴望打造卻無法企及的境界。2016下半年，尼可斯描述跨族裔愛情的新片《正在愛》來勢洶洶，沒有意外會成為明年奧斯卡重點強片之一。何不在尼可斯大紅大紫之前，把握機會感受一下未來奧斯卡得主拍娛樂電影的獨到魅力？
(文/Philip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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